“嗯?”
王小六兒一愣,然后微微皺眉,“聽您這話的意思,黃瘸子的歲數不是很大?”
“我們交手的時候,他四十來歲吧。”
王小六兒緩緩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他現在也應該有五十多歲了吧,有六十么?”
“應該沒有,五十多歲吧。”
老王頭兒說著,耷拉著眼皮,尋思尋思,“那個人,心狠手黑,的確是個人物,他當時,在江湖上以囂張歹毒著稱,我這么說吧,他的眼里,只有利益,還特別記仇,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那他現在要是出來了,肯定會來找你么?”
“有可能吧,我也不清楚。”
老王頭兒長嘆一聲,“有些事情,不到關鍵時候,誰說得準呢。”
“嗯,那倒是啊。”
王小六兒點點頭,心里尋思著那個黃瘸子,又忍不住抿了抿嘴,“爺,您,跟姚爺認識么?”
“姚爺?”
老王頭兒目光閃爍,“那個倒斗兒的?”
“對,就是他。”
“也算是打過交道吧。”
老王頭兒抿了抿嘴,“為什么忽然問起這個?”
“黃瘸子的事兒,是姚爺家一個親戚告訴我的,她跟我關系不錯,聽說黃瘸子出來了,也知道咱們的關系,所以特意告訴我一個信兒。”
“姚爺家的親戚?你說的是誰啊?”
“有個叫柳婳的,您認識么?”
“聽說過。”
老王頭兒低頭沉默了半天,“我進城的時候,聽人講過,好歹也算是江城的風云人物之一,年輕一輩的翹楚,小小年紀,就混得風生水起,不簡單啊。不過,這個女人,好像有點兒……”
“名聲有點兒不好,挺那個的。”
王小六兒接過話來。
老王頭兒點點頭,“是,聽人說,這個女的,社會關系挺亂的,不過有些事情,傳說也不能當真不是。”
老王頭兒說完了,又抿了抿嘴,“就說咱們村兒那個李紅杏兒吧,外面的人,也都傳,傳說她跟這個,跟那個的,可在我看,也都是瞎說。就她那狀態,要是外面有個相好的,都奇了怪了。”
“爺,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廢話么,你爺爺是干啥的?”
老王頭兒說完,又瞅瞅王小六兒,“其實,你倆的事兒,我都知道。”
王小六兒嚇一跳,忙扭頭看看里屋兒。
里屋兒,奶奶正在房間里織毛衣呢,應該是沒聽見他們倆說啥,王小六兒這才吐吐舌頭,趕緊說道,“爺,你還真什么都知道啊?”
“就你小子那帶你事兒,能瞞得住誰啊?大半夜的不回家,回來一身香水味兒,那能干啥好事兒去了!”
老王頭兒白了王小六兒一眼,尋思尋思,又說,“不過,算命先生也說了,你命里,有桃花劫,天底下的女人都恨你,估摸著,也是那么個事兒。”
“李紅杏兒應該不咋恨我。”
王小六兒一撇嘴,“她現在,感激我還來不及呢!”
“怎么呢?”
老王頭兒挺納悶兒。
王小六兒壓低聲音,“李紅杏兒,有點兒把柄落在了曾老三的手里,她其實一點兒不喜歡曾老三,但也是沒辦法,不得不屈服于他,要不是我在暗地里幫她,她也逃不出曾老三的魔爪。”
“那你怎么幫的她呢?”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嘛,我找了一個大哥,那大哥,制得住他,威逼利誘之下,他就從了。”
王小六兒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繼續說道,“她現在,過的挺好的,比以前強多了。”
“你們倆還有聯系么?”
“有。”
“你可別跟曾老三似的,威脅人家。”
“沒有沒有,這種事兒,我干不出來。”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老王頭兒,“其實,我還真挺喜歡李紅杏兒,人長得漂亮,身材好,就是比我大幾歲,但我覺得也不是個問題啊,只是她覺得是個問題。”
“還是沒看上你。”
“可能是吧。”
王小六兒莞爾一笑,“那也沒啥辦法,強扭的瓜,不甜,咱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是。”
“唉……”
老王頭兒長嘆一聲,“其實,你小時候,真有個娃娃親。”
“爺,你又來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
老王頭兒擺擺手,“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到柳婳。”
“對,那個柳婳,風評不太好,據說,她跟很多大老板的關系,都曖昧不清的。有點事兒那種。”
王小六兒撇了撇嘴,心說別扯了,那也就是外面傳說的,流言能騙人,人的身子撒不了謊,柳婳啥情況,王小六兒比誰都清楚,所以對于這種話,他壓根兒不信。
“不過,我也不確定她是不是那樣,也不認識,也不熟,所以,沒法兒評論,但是,柳婳她媽,當年可確實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王小六兒一愣,“您還認識柳婳她媽呢?”
“不僅我認識,走江湖的,或許有沒見過的,但是應該沒有沒聽說過的。”
“她媽是干啥的?”
“也是個盜墓的,在江湖上,還有一號,叫一丈青。”
“一丈青?扈三娘啊?”
“不是,她好像,叫柳青吧,當年可是個大美女,名氣挺大,手腕兒也有,她擅使飛刀,百發百中,很厲害那種。”
“真的假的,跟武俠小說似的。”
“你看你這說的,走江湖的,又是個美女,這要是沒點兒真本事,早就讓人給那啥了,能在江湖上立得住的女人,大抵上,就兩種,一種,心狠手辣,輕易惹不起。一種,就長得血丑,誰也惹不起。”
“哈哈哈哈哈……”
王小六兒咯咯笑,“就柳婳的模樣來說,她母親,肯定長得挺漂亮。”
“那是,就是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誰的種。”
“嗯?”
王小六兒一愣,扭頭看老王頭兒。
老王頭兒繼續說道,“那個柳青,當年也是厲害人,雖然長得很漂亮,但也不是個俗物,這樣的女人,一般男人,駕馭不了,她當年也是花名遠揚,也挺亂的,只不過,仗著長得漂亮,又有勢力,基本上讓她看上的男的,就沒幾個能抵得住誘惑的,所以,她肚子里懷的誰的種,誰也說不清楚。”
王小六兒聽得一臉懵,“還有這種事兒呢?”
“可不怎的。”
老王頭兒一撇嘴,“那女人我見過,長得確實挺漂亮,但性格不太好,有點兒乖戾,屬于那種一瞪眼睛就殺人那種,一般人,真惹不起。誰家找個那樣的婆娘回去,那以后的日子,過的還不得提心吊膽的?就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一時間,沒伺候明白,就翻臉了,說給你一刀就給你一刀,這樣的女人,你敢要?”
王小六兒一咧嘴,“有那么乖戾么?”
“誒呦呵,那可不是吹出來的。”
老王頭兒又吧嗒了一口酒,“不過,一貨必有一主兒,有人,就喜歡她這性格。”
“主要還得降得住。”
王小六兒耷拉著眼皮,“藍天白云小花貓,各有各的活法兒,興許人家在別人面前是混世魔王,遇上正主兒了,就老實了呢,也說不定。”
“這倒是。”
老王頭兒也深有體會地點點頭,“不過,那就不是咱們能關心的事兒了。”
“爺,其實,我還是挺關心你們之間的事情的,您跟那個黃瘸子,除了那次交手之外,還有啥深仇大恨沒有?”
“沒有。”
老王頭兒搖搖頭,然后又尋思尋思,“他當時,壞了道兒上的規矩,害死了不知多少人,這筆賬,本來就應該找他算,后來他有蹬鼻子上臉,又來了,本來就沒處兒抓他呢,抓到了,他還好的了?”
“那你覺得他會來找你報仇么?”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
“所以您還是要格外小心。”
王小六兒緩緩地眨了下眼睛,“我先打聽打聽黃瘸子的動向,看看他,到底想怎的,他那邊兒要是沒有什么動靜,您就先別動,等我這邊兒的消息。”
“嗯。”
老王頭兒點點頭。
王小六兒又尋思尋思,“除了我以外,還有人知道您現在的住處么?”
“沒有,誰也沒告訴過。”
“那就行,趕明兒,我也少過來,需要什么東西,我叫小蘑菇給你送來。”
“嗯,那小妮子,挺招人稀罕!”
“那就讓她常來看您二老。”
王小六兒憨笑一聲,跟爺爺碰了下杯子,等天黑了,時間也不早就,就看了一下缺不缺什么東西,先撤了。
王小六兒很快就回去了,沒回家,而是去了火鍋城,回去的時候趕巧不巧的,李紅杏兒看人不多,正在倉庫拿著單子點貨呢,那小妮兒站在吧臺位置,有板有眼地照看生意,還真跟個小老板娘似的。
店里的人都以為那小妮子是老板家的妹妹,也沒人敢不聽她的,小妮子雖然在王小六兒面前憨憨傻傻的,但是板起臉來認真的樣子,也挺唬人。
王小六兒路過街角的時候,正好看見有人在吹棉花糖,就給小妮子買了一個。
一根小棍子,上面五彩斑斕,老大一個,雖然價值不到十塊錢,但足夠這小妮子高興一整天的了。
王小六兒總是忘不了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平素里,對她也是特別照顧,那小妮子其實一點兒都不傻,只是性格純良,不貪不占,所以反倒是給人一種憨憨傻傻的小模樣。
跟小妮子聊了幾句,王小六兒就去庫房找李紅杏兒去了,他一開門,就看見李紅杏兒正在拿著本子點酒水。
王小六兒也不沒說什么,反手把門關上,反鎖了。
李紅杏兒一看見王小六兒鎖門,就知道王小六兒想干嘛了,她俏臉微紅地白了王小六兒一眼,繼續忙自己的,一邊兒在本子上勾勾畫畫的,一邊忍不住問道,“這是從馮楠那兒回來了?”
王小六兒一撇嘴,“沒有,我出去轉轉。”
王小六兒是個很小心的人,這個時候,不敢稍有松懈,準知道外面有仇人的他可不敢跟別人透露自己爺爺奶奶的行蹤,饒是李紅杏兒這種比較親近的,也是如此。
倒不是說王小六兒覺得李紅杏兒可能會出賣自己,只是,這種時候,越小心越好。
與人交往,就如同用藥,該放心大膽的時候,就放心大膽,該小心謹慎的時候,也是一樣馬虎不得。
李紅杏兒上下打量著王小六兒,有點兒不信,然后背著手,一邊兒看著四周的存貨,一邊兒撇著小嘴兒說道,“你沒去找馮楠?”
“你老提她干嘛?”
王小六兒一撇嘴,也背著手,跟在李紅杏兒身側,“馮楠忙著呢,哪兒有時間搭理我啊?再說了,我跟她,又不是兩口子,干嘛形影不離的?”
“那倒也是。”
李紅杏兒點點頭,然后背著手一轉身,笑吟吟地,“你不是去找陳璐了吧?”
“想什么呢,陳璐肚子都大了,我找她干嘛!”
王小六兒抱著肩膀,坐在了一邊啤酒堆砌的紙箱上,“我就是閑著沒事兒,過來關心關心你!”
“關心我什么?”
“看看你在這邊過的怎么樣,工資滿意不滿意,手里缺什么不的。”
“別的倒是不缺啊。”
李紅杏兒眼皮一耷拉,“就是總感覺,有的時候吧,心里空落落的。”
“你確定是心里空落落的么?”
“那你說呢?”
李紅杏兒笑罵一聲,順帶著還白了王小六兒一眼,卻不想王小六兒伸手一拉,就把李紅杏兒拽到了自己的懷里,他居高臨下,攏了一下李紅杏兒鬢角的長發,看著李紅杏兒那俊俏的小臉兒,忍不住笑道,“你說,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陪陪你,一點兒不熱情,這是外面有人了?”
“那你看!”
李紅杏兒笑嘻嘻地,“這一天,人來人往的,找倆相好的,倒也容易得很!”
“咦,這話說的,真不正經!”
王小六兒明知道李紅杏兒是故意這么說的,目的就是想刺激自己一下,但還是假裝出一副很嫌棄的表情,“誒,你說,以前在你們家小商店的庫房的時候,你也不這樣啊!現在怎的了,啥話都說,學壞了啊!”
“你廢話,此一時彼一時,能一樣么?”
李紅杏兒那一對杏核大眼含情脈脈地看著王小六兒,“再說了,那時候你也不行事兒啊,哪兒像現在似的!”
“我那時候,不是不行事兒,是心里緊張,直冒汗。”
王小六兒說完了,一撇嘴,“你想,那時候你還是曾老三的女人呢,就算心里頭再怎么惦記,也不能想怎樣就怎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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