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卿經思考片刻就答應了他。
祭志鯤伸出兩指,點在夢卿經胸口,緩慢收胳膊。
一些星星點點隨著他的動作從夢卿經身體里被拔了出來。
祭志鯤眼神火熱,左手緊緊捏著大腿,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欲望,強硬地手腕繞了兩圈,阻止自己帶出更多的星河之水。
“夢兄,你放心,我此次回去,一定會讓全家人幫你鋪尋回路,一定保證你屆時最快速度脫離痛苦。”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夢卿經無所謂地擺擺手,沒哪個年輕人會過于關心自己的身后事,反正,額,到時候都死了。
沒見祭志鯤做什么動作,他就已經收了繞在指尖的星河水。
想了想,他還是寬慰道:“夢兄,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人這一生,最注重的是質量,而非長度。如果能行俠仗義,能一直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一生定然無怨無悔。”
呆呆看著一旁的夢卿經慢慢扭頭,正視著祭志鯤,看著他真誠的眼神,突然內心尤為放松。
是啊,過于關心以后干什么呢?
不如過好當下的每一天。
夢卿經起身告辭,收了板凳走出房門。
他剛關上房門,祭志鯤就迫不及待地重新拿出到手的星河之水,雙手結印飛出,星星點點的星河水突然飛向空中,爆炸一般地鋪滿整個屋頂天花板。
抬頭望去,仿佛坐在高山上望夜。
“足夠,完全足夠!”
祭志鯤猛地深吸一口氣,渾身顫抖的身體慢慢趨于平靜,兩眼也漸漸合上。
夜空中,星星依次閃爍,房間里的小夜空中對應的星星也跟著閃爍,祭志鯤隨著這頻率,時而呼,時而吸,周遭空氣隨著莫名的規律波動。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睜開眼睛,迅速揮手,天花板上的夜空急速縮層一團,流星一般沖進他的袖子。
空氣也跟著打散,開始自由移動。
“咚咚咚。”
屋外傳來很小聲的敲門聲,祭志鯤坐直身體,溫聲道:“請進。”
冷雙易推門而入,走了進來,輕輕將房門關上,走到他面前,直截了當地說:“我想問你一點事情。”
“請講。”祭志鯤笑笑。
冷雙易點點頭,背著雙手目光直視,“我想讓你幫我占卜一下阿經的死劫。”
一時間,壓抑,驚嘆,不可思議各種錯綜復雜的表情出現在了祭志鯤的臉上。
喝酒的時候,他就看出來兩人皆有心事。
結果,兩個人悄悄摸摸地,互相避開對方,來找自己,結果問的是同一個問題?
祭志鯤輕輕笑了笑,問出同樣的問題,“冷兄,我從沒說過我的占卜生死術,能看人的死劫啊。”
“呵呵。”
冷雙易低頭勾唇笑了笑。
再抬頭時,一臉玩味,“我不相信,一個人明知道自己會挨很重的打,受很重的傷,依然會過來參加什么天榜排名。畢竟,這人可是連沉淵秘境的試煉都不用參加呢。”
“冷兄這話說得,難道我就不能為了仙君寶庫中的某樣寶物而來嗎?”祭志鯤看著他,依舊一臉笑意。
冷雙易勾勾嘴角,又往前走了一步,自信地說道:“只怕,不是為了仙君寶庫,而是為了仙君吧?”
祭志鯤臉上的笑容猛地消失,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的表情讓冷雙易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還有,當年在十六重天困天大陣遇到祭兄,我是偶然到達,而祭兄,恐怕是有目的地去的吧?”
祭志鯤瞳孔縮了縮。
冷雙易背著雙手,身姿挺拔,直視著祭志鯤,“避世的祭家,會不會是因為占卜到某些人的生死之事,而選擇入世的呢?”
這是問句,卻不需要祭志鯤回答。
祭志鯤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掀起陣陣驚濤駭浪。
若說夢卿經是因為自己話中的漏洞,而覺察到什么,這冷雙易就完全是靠邏輯推理了。
這種感覺很恐怖,就好像你洋洋自得地寫了一本書,一時興起翻開第一頁給對方瞅了瞅,可對方卻直接準確地猜出了后面的基本內容。
見一葉而知秋,見一水觀世界。
這樣的人,隨隨便便周遭的一點事物,都能讓他窺探世界的真理。
祭志鯤依舊盤腿坐在床上,卻覺得自己在冷雙易面前無所遁形。
除了心中的驚濤駭浪,他還十分為難。
夢卿經是本人,所以和他說點什么,不算犯禁,可冷雙易和他非親非故,一不小心說得多就會不守規矩。
冷雙易再次往前邁了一步,高高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仿佛泰山壓頂一般,祭志鯤瞬間感覺渾身壓力倍增。
“阿經的死劫,第一個問題,什么時候?”
冷雙易的眼睛仿佛盯著一頭獵物,讓祭志鯤忍不住身體后傾。
“抱歉,我不能說。”汗水慢慢沁出,祭志鯤感覺自己的后背有點濕。
冷雙易抿緊薄薄的嘴唇,咬緊牙關,又問了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在什么地點?”
祭志鯤搖頭,“抱歉,我也不能說。”
不能說,不代表不知道,冷雙易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繼續問:“第三個問題,如何破?”
“我不知道。”祭志鯤坦白,表情尤為真誠。
冷雙易猛地站直身體,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祭志鯤周遭壓力頓解,正想動動雙腿放松一下時,聽到冷雙易悠悠的聲音,“我如何做,你會開口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不能說,就是真的不能……”
祭志鯤耐心地回答著,突然聲音頓住。
一個禁制突然被冷雙易布下,然后一塊臉盆大的源石,和上百塊方方正正的菱形鴻靈,就擺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呼吸頓時一滯,眼睛珠子恨不得從眼眶里飛出來往源石和鴻靈上撲。
這么大的源石!這么多鴻靈!他真的很需要,很想要啊!
冷雙易誘惑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還想要什么,盡管說,我肯定能給你弄到。”
祭志鯤火熱的眼睛,從源石和鴻靈上面移到冷雙易臉上,正要脫口而出一大串自己想要的東西,突然腦子一疼,仿佛腦子中的某根弦突然彈了一下。
他竟然被誘惑地驚動了家族禁制!
完了,這次回家,肯定要受罰!
受大罰!
他立刻重新坐直身體,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聲音重新變得溫暖和煦,“抱歉,冷兄,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答案。”
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卻不能拿到,冷雙易只覺得胸口燃起騰騰火焰,又失望又憤怒。
“阿經他不作惡,不貪婪,身正心正,從未行不義之事,難道你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好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嗎?”
冷雙易懇切地看著祭志鯤,可對方根本未睜眼,反而淡淡地說了一句:“冷兄,人各有命。世間因果,哪里是一個簡單的‘好人’二字可以說得清的?”
他沒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答案,又怒又氣,直接說道:“那我只問你,我若殺了阿經的應劫之人,此劫可能消?”
祭志鯤睜眼笑道,眼中一片清明,再無一點貪婪之意,“冷兄,這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十分肯定的答案。”
他的笑容十分溫暖,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不能。”
“為什么?”冷雙易忍不住問道。
祭志鯤想了想,用通俗的話跟他解釋,“死劫二字,重要的不是‘劫’,而是‘死’。”
冷雙易瞬間明白了。
死劫不一定是遇到什么劫,甚至不一定是哪個應劫之人,更甚至時間地點都可能不一樣,可唯一確定的是,那個人要死。
這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瞬間,冷雙易有些頹廢。
他腦子懵懵地告辭,轉身準備離開,卻在手碰到門的那一瞬間被祭志鯤叫住。
祭志鯤好奇地問他,“冷兄,難道你不想問問什么關于自己的問題嗎?”
“不用了。”
冷雙易搖搖頭,無所謂地笑笑。
他無家無室,爛命一條,有什么可問的。
祭志鯤看著他頹喪地將門拉上,耳朵聽到他腳步沉重地走回自己房間,關門后瞬間沒了動靜。
“你不想問,我倒想問呢。”
祭志鯤慢慢抬起右手,一些星星點點從袖口出現,順著他的胳膊爬向他的指尖,繞指流動。
“當年,我看不透你,今天,我看不透你,可我現在已經得了星河水,怎么還是占卜不出你的任何東西呢?冷雙易啊冷雙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苦苦思考了很久,突然身體一歪,倒在床上扭來扭去,滿臉都是遺憾和懊悔。
“天啊,我今天錯過了什么?那么大一塊源石!那么多的鴻靈!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很想要啊啊啊啊啊啊……”
他用拳頭狠狠砸了一下腦袋,然后重新做了起來,“我得不到,就說明與我無緣,無緣的東西,再好我也不稀罕。”
他一副狐貍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表情,眼中含恨,表情委屈,“沒想到他們兩個身上竟然有這么多好東西,而且這好東西竟然在同一天出現在我面前。
唉,眼不見心不煩,本來還準備在這里休養幾天,我看我現在還是先走吧。”
寫了一封書信,走出房門,將書信放在大廳顯眼的位置上,祭志鯤快步出了洞府,扭頭看了一眼院中的玉蘭花樹,嘴角含笑地踏出禁制,身披漫天月色消失不見。
第二天,兩人發現祭志鯤不告而別,都沒有十分驚訝。
他們默契地去了陣符部,繼續忙仙君候選人令牌的事情。
眼看一月時間到達,整個巧物閣緊趕慢趕做出了規定數量的令牌。
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檢查,確定,推測,揣摩,最后一天才銷毀了整條生產線,通知了仙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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