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回頭,看到云晚意一身月牙白的袍子,立在幾步之遙的廊下,蕭蕭肅肅,更顯身長玉立。
就是神色過于清冷,給那張魅色的臉襯的越發冷漠。
她擔心云晚意知道,匆匆行了個不甚規矩的禮,快步去了后面的下人房。
等人徹底看不到了,邱嬤嬤連忙迎上前:“大小姐,剛才的話您可聽到了?”
云晚意點了點頭。
“本以為太后娘娘吃了您給的藥會有所好轉。”邱嬤嬤一臉的擔憂,又不敢大聲說話,壓著嗓子道:“可昨晚依舊。”
邱嬤嬤一邊說,眼睛一邊看向院子里的小蓮花缸:“就如桂嬤嬤所言,這么下去,魚兒不夠吃是小,太后娘娘的身子是大啊!”
“那些個未經處理的魚兒,誰知道會不會帶著別的弊病。”
“嬤嬤別急。”云晚意拉著邱嬤嬤,往外邊走了幾步,道:“太后醒了嗎?”
“自打身子有異后,太后娘娘早間會多睡一會。”邱嬤嬤紅著眼眶,道:“您有什么吩咐?”
“我昨兒半道遇到了林監主。”云晚意抬眼看著院子里奇怪的太極,道:“他說來看太后娘娘,可說了什么?”
邱嬤嬤回想了一下,如實道:“林監主一來,就問及您的診治情況,奴婢說完后,林監主只笑了笑。”
“后來他不知道用什么材質的筆,在您睡的偏殿門前寫寫畫畫了一番。”
云晚意聞言回頭,這才注意到她門前的太極,的確有微妙的變化,要不細看,壓根看不出來。
依舊是朱紅色,但,卻紅的有些怪異。
跟在云晚意身邊的寒露打了個冷顫,低聲道:“小姐,您沒發現這眼色,和林美人臉上……”
話沒說完,云晚意卻是聽懂了。
是啊,她,門上的痕跡,和林美人臉上詭異的太極顏色幾乎一樣。
不同于朱砂的紅,而是透著微紫的紅!
“這,這到底是什么玩意兒?”寒露后背發涼,抖了抖身子,道:“他該不會把林美人臉……”
“別胡說。”云晚意叫住寒露要出口的話。
兩人的話都沒說完,邱嬤嬤聽的一頭霧水:“這和林美人有和關系?”
“倒也說不上有關。”云晚意故作憂思,嘆道:“林美人生病后,臉上起了一塊紅色的疤,和這顏色一樣。”
“什么?”邱嬤嬤聲音因為驚訝猛然提高:“林美人不是因為小產后修養不當,這才發病?”
“她臉上,怎么可能起疤呢,又沒有外傷!”
云晚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許是藥物吃多了,導致體內淤堵,反映在臉上成為疤痕。”
“畢竟是藥三分毒,每個人身體不同,誰也說不準。”
邱嬤嬤滿是駭然,又覺得匪夷所思:“如此奇怪的情況,老奴還是第一次聽說!”
“說回太后娘娘吧。”云晚意話鋒一轉,絕美的眉眼間滿是擔憂:“昨兒的藥,林監主看過嗎?”
“這倒沒有。”邱嬤嬤搖頭,道:“林監主只看過方子,老奴估計他不懂藥材,對了,那方子林監主拿走了。”
“要不要老奴回了太后娘娘,把方子拿回來?”
“沒關系,方子我寫了兩份。”云晚意故作不經意,提及道:“昨兒在寢殿瞧著太后娘娘的枕頭不錯。”
“年關將至,若能得一方送去給淮安侯府老太君,也算全了我的孝心,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邱嬤嬤沒懷疑她的話,道:“那枕頭您可弄不來,是皇上讓太醫院精心所制的白玉藥枕,挖空白玉,藥材經過特別處理后,全填在里面。”
“聽說用白玉能讓藥材的藥性保存,發揮最大的作用!”
云晚意挑了挑眉。
上好的藥材的確會用白玉所制的瓶子封存,能最大的保留其藥效。
但太后娘娘的枕頭,朝頭的那一邊,明顯有七八個肉眼可見的圓孔,應該有指頭大小。
開了孔,藥效必然揮發,毫無作用,更別扯藥味順著圓孔生效了,又不是香囊,哪有聞著味就能起作用的?
當然,這些云晚意并沒說出來,只道:“也是,那白玉看著價值不菲,的確不是我能弄到的。”
“您有王爺疼著,還開了藥鋪,白玉能弄到。”邱嬤嬤觀察了四周,確定無人后,低聲道:“重要的是里面的藥材。”
“據說是什么古法秘方,皇上知道太后娘娘睡眠不好,特意命人弄來,還讓太醫院的人仔細斟酌后,調整了方子,這才獻給太后娘娘。”
云晚意知道這其中定有林逸的攛弄,皇上才會這樣,或許,皇上壓根不知情!
孝心是孝心,但是有點毒。
“哎喲,太后娘娘醒了。”邱嬤嬤聽到屋內的動靜,道:“老奴先過去伺候梳洗,您等會再來。”
“我和嬤嬤一起。”云晚意抬腳跟上。
太后每次睡醒后,腦袋的悶痛都會增加。
兩人進門時,太后正辦坐在榻上,似乎很煩躁,毫無身份形象的撓著后背。
“太后娘娘,老奴來遲了。”邱嬤嬤趕緊上前,請罪道:“請您責罰。”
“別說有的沒的,快給哀家瞧瞧。”太后一臉煩躁,反手背在身后:“這背上是什么東西,刺刺撓撓的癢。”
邱嬤嬤趕緊掀開太后娘娘的衣裳看了眼。
站在云晚意的角度,明顯看到邱嬤嬤,在看到太后娘娘后背的第一眼,打了個冷噤。
臉上表情,也略顯驚恐。
云晚意把一切看在眼里,行禮后道:“太后娘娘,要不臣女幫您瞧瞧,讓邱嬤嬤去打水準備給您洗漱?”
“也好。”太后聲音沙啞,喉嚨間似乎不對勁:“你來。”
云晚意給邱嬤嬤使了個眼色,自顧接過她手中掀開的睡袍。
當目光對上太后的后背,云晚意總算知道邱嬤嬤為何那般反應了。
太后娘娘的后背,有好幾道明顯暴起的青筋,從脖子上一直蜿蜒至肩胛骨。
青筋紋路交織,恍如什么印記,又似圖騰,還像活物。
“怎么了?”太后見她不動,疑惑道:“哀家這背有問題?”
“應該是小蟲子咬的。”云晚意伸手假意撓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青筋。
太后看不到后背,只能相信云晚意的話,狐疑道:“這大冬日的,哪里來的蟲子?”
“棉被下的墊草容易生蟲。”云晚意隨口胡謅:“許是室內暖和,爬出來也不一定。”
“也是。”太后擰著眉心,道:“自打哀家病后,這院子里灑掃婢子都沒進屋,看來要好好打掃一番才行。”
“你來了,等會陪哀家去御花園走走,看看這段時間新進了什么花兒草兒的。”
“是。”云晚意應道:“等吃完早膳緩一緩,奴婢就陪您去。”
太后拍了拍她放在肩上的手,嘆道:“固倫去封地后,許久沒人陪哀家了。”
云晚意笑了笑,當做是回應了。
她實在無心和太后說話,因為就在她撓動的過程,哪些青筋竟然動了!
宛如蚯蚓躲在皮下。
動的幅度不大,但那樣子是真的惡心。
“好了,伺候哀家穿衣。”太后似乎感覺不到后背的異動,道:“不癢了,還得是你,會醫術才好。”
云晚意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哪些東西,勉強應聲,拿著太后尋常穿的衣裳,一板一眼的伺候。
太后看著云晚意垂下的眼睛,覺得她恭敬又有分寸,對她越發喜歡:“以往還覺得你配不上鎮北王,現在看來,你心細,倒是能伺候他那病體。”
“今兒是大年三十,中午你回去吃個團圓飯吧,準你下午回來。”
“多謝太后娘娘。”云晚意伺候她穿戴完畢,邱嬤嬤已經打水進來了,接過云晚意手中的活兒繼續。
云晚意則是走到榻前,借著整理床榻的機會,好好打量那奇怪的白玉藥枕。
藥枕上的孔不算大,就這么看,光線不行,壓根看不出什么。
云晚意心一橫,索性拿起白玉藥枕,裝作失手狠狠砸在地上!
啪的一聲,驚得正梳頭的太后回頭看來。
此時的白玉藥枕,已經摔成了幾瓣,里面干枯的藥材蹦的到處都是。
“太后娘娘息怒。”云晚意十分惶恐的樣子,請罪道:“臣女想給您鋪床,沒想到這白玉枕頭太重,一個失手,不小心摔了。”
太后看著一地的狼狽,想要發火。
但視線觸及云晚意烏青的下眼,以及惶恐的神情,又覺得她也不容易,擺手道:“罷了,這白玉藥枕說起來,也沒什么效果。”
“又是年三十,也算碎碎平安,你起來吧,左右要叫人來徹底收拾屋子,等會叫婢子來處理。”
“多謝太后寬仁,臣女不敢放肆,既是臣女失手,還是臣女來吧。”云晚意聲音里透著顯而易見的害怕,小聲道。
瞧著的確是內疚,太后搖了搖頭:“那要仔細些,別傷了手。”
云晚意應聲后蹲在地上,仔細的撿著那些個枯干的藥材。
她認識不少藥材,可手中這幾種,幾乎都沒見過。
趁太后娘娘對著銅鏡,邱嬤嬤也沒朝這邊看,云晚意飛快的拿起幾樣放在手帕中,這才撿起別的來。
等太后梳洗晚,云晚意收拾的也差不多了。
太后果然沒發現異常,帶著她吃完早膳,去了御花園。
沒想到,大年三十,本該操心勞神的皇后,也在御花園。
冬日御花園的花并不多,時間還早,皇后只帶了心腹丫鬟,瞧著神色不好,目光怔怔的盯著一盆冬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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