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仍是連綿細雨,天色灰蒙蒙的,正如此刻唐庸的心情。
“二爺,您說這會不會是靜王設下的陷阱?”
正在二爺對付靜王幾人的緊要關頭,他忽然以天香豆蒄作餌邀請唐庸去靜王府,胡大莽難免擔憂。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也得走這一趟。我現在才明白,如果世上真有一顆天香豆蒄,它最可能在的地方不是皇宮,而是靜王府!”
太上皇對靜王的溺愛已經到了一種變態的程度,他將什么樣的寶物賜給靜王都不奇怪。
胡大莽嘆了口氣道:“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難道圣上就不是太上皇的兒子嗎?!”
唐庸沒有說話,人的情感是世上最復雜的東西,往往能讓人失去理智。
“靜王找我,多半是有意招攬,或者要與我罷手言和,接下來恐怕連明侯也動不了了。
如果我為了嬋兒......不知泉下的弟兄們可會怪我。”
靜王當然不會白白把天香豆蒄給他,一邊是昏迷的妻子,一邊是枉死的兄弟。
這也是為什么唐庸得知天香豆蒄下落后一直高興不起來,心情甚至十分沉重。
“二爺,這原不是您的錯,你為兄弟們做的已經夠多的了!何況您也說過,只要靜王不公然謀反,現在還不要動他的時候!如果天香豆蒄真能救活嬋兒,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兄弟,都會為您高興的!”
見唐庸依舊愁眉緊鎖,又道:“只有相互付出,相互犧牲才叫兄弟,要是為了兄弟們事事讓二爺為難,您讓咱們這些弟兄如何自處!”
別說這個仇總有機會報,就算為了二奶奶這個仇不報了,也沒有兄弟會有怨言!
唐庸希望兄弟們好,兄弟們又何嘗不希望唐庸過得快活呢?!
聽到這番話,唐庸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雖說心里始終不得勁,但也該知足了!
來到這個世界最大的幸事就是胡大莽他們了。
兩人在檐下聊著天,這一時家丁送來了兩副蓑笠,服侍他二人穿戴。
穿戴好后,兩人騎上府前的駿馬向靜王府馳去。
由于連日的陰雨和濕冷的天氣,街面行人稀少,與他們初到神京時仿佛已是兩個世界。
冰冷的細雨很快打濕了他們的臉龐,浸濕了他們的鬢角。
此刻,他們在風雨中策馬揚鞭,不像是朝堂顯貴,倒像是天地蒼茫任我行的江湖俠客。
雨幕中漸漸出現一座宏偉的宅弟,高大的府門前整齊排列著數十家丁婢女。
他們見到疾馳而來的馬客,略微錯愕之后,趕緊撐起油紙傘迎了過來。
到了府門前,立刻有家丁將馬牽走,兩名美婢上前給唐庸,胡大莽二人撐傘。
其他家丁躬身行禮:“給顯圣侯,胡大人請安。”
論迎接的排場,靜王實在是做到家了,可惜唐庸心中卻只覺哭笑不得。
他們實在不是什么摯交好友,在一日前還是斗得你死我活的仇敵。
進了府門,行了十來丈,一個滿面笑容的年輕公子哥快步迎了過來。
身后的仆役跟不上他的腳步,他的大半個身子就暴露在雨水中,濺起的積水浸濕了他的鞋襪,他卻渾然不覺。
唐庸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就是靜王。
如果不是知道他做了多么惡毒的事情,光憑他這副禮賢下士的姿態,就難免要感激涕零,心生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