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瀟瀟揮舞手鏈,放出兩個小家伙,焦急道:“去幫他。”
可是赤翎跟玄陽一見水,一個個腦袋縮得跟烏龜似的。氣得胡瀟瀟大罵一句白養著你們了,隨即將他們收了回去。
此時江上,劉赤亭狂奔過去,再次一拳轟向黑虬,此時力道,至少比之前重了數百倍。
黑虬如擲出的石頭一般,腦袋猛地向后仰去,驚起十余丈高的水浪。
白虬迅速追上去撕咬了起來,劉赤亭放下背后門板墊在腳下,這才沒有掉落江水。
他是真的不會水,深山里哪里有河給他學?
顧懷方才踏水過來時就覺得頭皮發麻,此時瞧見那一拳砸得黑虬后翻,眼珠子差點兒驚出來。
這一拳,數千斤是有的吧?而且那出拳時散發的氣息,怎么像是劍氣?還有一件事,方才沒有得到答案。
“你之前一直貼著符箓的?”
劉赤亭借助門板再次躍起,可是剛剛取下符箓,把握不住力道,門板應聲碎裂。
“你廢什么話?貼著!快幫忙!”
顧懷要比劉赤亭輕盈許多,二境巔峰與一境巔峰的修為,不是力氣大小可以彌補的,何況顧懷早已化炁,只是暫時用不出化炁修為而已。
只見顧懷翻手取出一道符箓貼在木劍上,一身精純元炁運轉而出,木劍竟是自他手中飛出,飛襲百丈刺向黑虬。
“負熊,給劉赤亭一個落腳地。”
一劍出去,竟是沒有破開黑虬防御!只是將其擊去水下,流了一灘血水而已。
高高躍起的劉赤亭,一下子沒了落拳之處。
好在是白虬鉆出水面,接住了劉赤亭。
反觀顧懷,靜靜站在水上,根本不會沉下去。
“負熊,這黑虬怎么這么皮糙肉厚?二境巔峰而已,我這劍該降住他的啊!”
白虬口吐人言:“我與他同為一體,百年前便只差一步就能踏入黃庭境,后來被一位劍仙分成陰陽兩道軀體鎮壓,他那邊留下的多一些。”
正在此時,水中一道黑影咆哮著鉆出,顧懷竟是被一頭撞去半空。
趁此機會,劉赤亭又是一步躥出,傾力一拳砸在黑虬身上,可那巨大爪子如同門板一樣橫掃過來,劉赤亭也被一下拍飛出去。
黑虬竟是沖著劉赤亭去了,白虬猛地躥出,一頭將其撞飛,一黑一白兩道巨大身影在水中翻滾疾馳,竟是沿著江水之直下,已至夔門!
一道倩影高高躍起,在半空中將劉赤亭托住,陳遠與徐景芝,也終于架船駛來。
落在船上,胡瀟瀟遞出長劍,沉聲道:“我現在是二境修為,積攢了些元炁,我帶著你追,要殺黑虬,只能用這把劍。”
劉赤亭搖了搖頭,語氣強硬:“三打一要是還打不過,我一頭撞死算了,你不許像上次那樣出手。”
說罷,小船略微一晃動,劉赤亭猛踩江水,離弦之箭一般順流而下,速度奇快。
少了符箓束縛,劉赤亭活像一匹脫韁野馬。
徐景芝低聲道:“怎么平時是瀟瀟姐說了算,這種時候,劉大哥變得這么強硬呢?”
胡瀟瀟氣的話都不想說,某些人平時傻子一樣,一遇到事情就都敢吼我了!你等著!
甩出一道符箓貼在船上,“坐穩了。”
一路上積蓄元炁,操控幾張符箓還是不在話下的,只是不能太久而已。
此時黑白雙虬,已經廝打到了夔門石壁下方。顧懷兩袖鎮妖符,如同飛劍一般擊打著黑虬,即便不能破開那身皮,卻也使得白虬略微占了上風。
顧懷回頭看了一眼,劉赤亭疾馳而來,帶著狂風呼嘯,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
嗯?昆吾石煉制的靈劍?
“看你大爺!你不是有很多符箓嗎?上次教我的那種,畫啊!”
說話間,高高躍起在巖壁之上連踏數十步,最后一步竟是將石壁踩出來一道裂縫,如同箭矢一般雙手持劍,狠狠插入黑虬背后。
“你竟敢伙同人族害我!”
吃痛之下,黑虬一個猛子扎進水里,顧懷大驚失色,忙喊道:“快救人!他哪里會避水?”
這么好的劍,白瞎了!劍哪里是這么用的啊?
白虬也扎入水中,但那黑虬時不時就鉆出水面,猛地撞向崖壁,劉赤亭只得一只手緊握住劍柄,另一只手不斷出拳錘擊。
終于,在一處峭壁,黑虬撞在上方,長劍與劉赤亭,同時摔落。
“負熊!”
白虬躍出水面,穩穩接住劉赤亭。
少年人手持血淋淋的長劍,半跪在白虬頭頂,眉頭死死皺著。
“負熊,有兩個對我很重要的人,跟須娘為了救你一樣,也是為了救我而死。我告訴你有了想保護的人就可以勇敢起來,你很勇敢,至少比從前的我勇敢。現在我問你,你要不要為須娘報仇?”
白虬口吐人言:“我要!”
劉赤亭緩緩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竟是露出一道笑容。
“那就不要怕!”
一人一虬,就這樣追趕了上去。
顧懷面色凝重,就看古家那丫頭對這小子的重視,這小子真要死了,我桃花峰修士日后肯定是坐不成船了。
那回去還不得被師父扒了皮?
煩人!在流放之地用不出化炁修為,也只能付出點代價了。
此時胡瀟瀟終于架船趕來。
顧懷一步落下,沉聲道:“加速!不要動我。”
說罷,顧懷躍上船棚盤膝而坐,一身精純元炁開始凝聚,那元炁鋒銳無匹,竟是連兩側江水時不時被元炁劃出痕跡。
白虬已經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了,胡瀟瀟都要急死了。
怎么這樣啊!打起架來就不要命?怎么就這么固執!
最前方,白虬甩尾將劉赤亭拋出便立即鉆入水中,后者持劍胡亂砍去,黑虬怒吼一聲,剛要低頭躲去水里,白虬卻突然從下方鉆出來,一頭將黑虬撞起。
這劍,黑虬便也躲不過了!
接連幾劍落下,黑虬遍身是血,劍卻卡在了骨頭之中,連劉赤亭的力氣都拔不出來。
正在此時,黑虬一個甩身,劉赤亭被甩向半空之中,白虬想去接著,可黑虬猛地轉身,竟是將劉赤亭一口吞下!
白虬怒吼一聲:“劉大哥!”
遠處駛來的小船之上,胡瀟瀟也瞧見這一幕,此刻她再也顧不上別的,一步躍出,踩著水疾馳而去。
憨貨,別死!你的東西還沒送到呢!你還沒幫我解除禁制呢!
“劉赤亭!你出來!”
帶著哭腔的喊叫,響徹峽谷之中。
可是……人已經被吞下了。
江上一下子變得寂靜,胡瀟瀟耳中只有江風灌入。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可就在此時,黑虬怒吼一聲,聲音才落,便傳來一聲熟悉聲音。
“你他娘……弄臟老子衣裳了!花好多錢買的!”
胡瀟瀟一下子愣在水上,再抬頭一看,卻見有個濕漉漉的家伙,雙手撐著黑虬上顎,腳踩下顎,硬生生將那張大嘴撐開了。
黑虬眼神之中滿是不可思議,它怎么都想不通,一境巔峰的人族,竟有著如此巨大的力氣!
也是此時,白虬一頭撞去,抱住黑虬撞在山崖,伸出爪子拔出劍甩給劉赤亭。
“劉大哥,給他開膛!”
劉赤亭用盡全身氣力,硬是推開黑虬上顎,雙手持劍插在其咽喉處,反而往其腹中去。
它的皮再厚,也沒有劍長!
一把劍就這樣從黑虬體內,將其整個刨開了!
船上顧懷嘴里凝結出來一枚銀色丸子,再一抬頭……打完了?
片刻之后,白虬將劉赤亭從水中拖出來,血水染紅了大片江水。
也是此時,黑虬竟是化作一道黑光,鉆入了白虬眉心。
劉赤亭疑惑道:“這是?”
白虬呢喃道:“劉大哥,我與他本是一體,他死了,另外一半便歸我了。”
有個纖瘦身影一步到此,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劉赤亭臉上。
“逞能?這么厲害你自己送東西,我也不需要你幫我解禁制,以后各走各的。”
白虬突然開口:“胡姐姐,你不要怪劉大哥,怪就怪我吧。劉大哥,謝謝你幫我報仇,你快上船吧。我……要死了。”
白虬看著遠處江面,呢喃道:“我一直以為娘是個好心人,是個人族。可最后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娘親是我很早以前救下的一條魚,當時她被那位劍仙帶去了匡廬修行。現在想來,她的替身符、斂息符,是當年把我們一分為二的那位劍仙留下的。十年前她放出來了我,所以黑虬那邊禁制也變松了。”
劉赤亭面色凝重,沉聲問道:“為什么會死?”
船上顧懷朝前看了一眼,輕聲道:“因為前方便是斬龍臺,蛟龍之屬走江必是九死一生,以他現在的模樣,過不去的。”
“那掉頭回去啊!”
劉赤亭皺著眉頭喊了一聲。
白虬笑了笑,喃喃道:“劉大哥,過了夔門,我已經回不去了。”
一股子無名之火沖上腦門,劉赤亭聲音發寒。
“這是什么狗屁道理?惡虬不得過,善虬卻也不行?”
顧懷面無表情,只是說道:“這,是天道。”
白虬笑了笑,附和道:“是啊!這是天道。”
白虬頭頂的少年人卻是一笑,轉身問道:“這是什么狗屁天道?我不想懂。”
胡瀟瀟恨得牙癢癢,他的脾氣,自己如今再清楚不過了,這是不打算離開,她只能板著臉,冷聲道:“人族修行,也要歷經苦難,你自己有體會。妖族,自然也是一樣。”
“顧懷,負熊現在修為不過二境巔峰,斬龍臺威能不會超過三境吧?”
本以為顧懷不會應聲,卻沒想到這牛鼻子一步躍上白虬后背,笑著說道:“劉赤亭,我大師伯死之前,曾說過與你一樣的話。罷了,已經幫了,不在這最后一下了。你的劍,借我用一下吧。”
劉赤亭點了點頭,可胡瀟瀟一本正經道:“你拿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