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聲,老子沒聾!”
閻柔取下帽子,伸出手指扣了扣耳朵,瞅著這名士卒,一臉郁悶地罵道:“二蛋,你個混球,老子羊腿剛烤好,正準備吃就被你吼醒了,你他娘還老子羊腿!”
“頭,吃啥羊腿,張純都打過來了!”
二蛋指了指城外苦著臉道:“你要再睡一會,這輩子都別想吃羊腿了。”
“他娘的,張純這個王八犢子,不在白狼城逍遙快活,折騰個求!”
閻柔從草墊子上揪下一根枯草咬在嘴里,拄著長槍不緊不慢地向箭垛走去。
他三天沒吃東西了,餓得前心貼后背,都快成紙片人了。
來到箭垛,他摸了摸干癟的肚皮,瞇眼向遠處看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直娘賊,這么多人,這他娘是來趕集的吧!”
遠處,滿山遍野都是人,正向這里趕來。
“不對呀,這些人不像邊軍!”
閻柔餓得有些眼暈,他定了定神,終于看清對方的軍旗,頓時大喜:“他娘的,我入他八輩祖宗,等了這么多天才來,城里的耗子都被老子吃光了。”
他雖然嘴上罵罵咧咧,心里卻松了口氣。
這么多天的堅守和付出,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
“兄弟們,援軍來了,快開城門!”
閻柔對眾士卒喊道。
“援軍來了,援軍終于來了”
二蛋喜極而泣,更有甚者嚎啕痛哭。
“哭個求,還不趕緊下去迎接援軍!”
閻柔笑罵道:“援軍可有糧草!”
“吃他娘的?!”
這下眾人都不哭了,一個個紅著眼,也不用閻柔指揮,全都向城下跑去。
“兔崽子,比老子還跑得快!”
閻柔也快步跟了上去。
打開城門,五百余人擠在一起,互相依靠著,生怕站不穩。
大家都微笑著看著迎面而來的數萬大軍。
“這援軍是不是有點多呀?”
看著如潮水般涌過來的援軍,二蛋忍不住嘀咕。
“管他多少人,有吃的就行!”
“是呀,終于可以吃頓飽飯了!”
在眾人心中,這些援兵就是一個個行走的湯餅,雞腿,烤羊排。
“不對呀!”
“我怎么看他們不像援兵,到像饑民!”
等看清援兵的模樣,眾人一臉懵逼。
這些援軍各個衣裳破舊,身體瘦弱,像極了討飯的叫花子,更駭人的是,這些人看著他們還眼冒綠光。
“他娘的,這哪里是援軍,簡直就是餓死鬼!”
“快回城,快關城門!”
閻柔趕忙喊道。
二蛋看著這滿山遍野的“餓死鬼”,嚇得連滾帶爬地往城里跑,其他士卒也反應過來,全都扭頭跟著跑。
這么多饑民,誰見了都怕。
不過,這時再想關城門已然來不及,“餓死鬼”們已經沖了進來。
閻柔等人嚇得躲到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餓死鬼”將整座城塞滿。
“這么多人都是從哪里來的?”
閻柔一臉茫然。
張純叛亂后,聯合烏桓劫掠右北平郡,造成大量百姓南逃,就連昔日最繁華的平剛城都變成了鬼城,眼前這幾萬人就如同憑空變出來似的。
等了一會,閻柔等人終于看到了像樣的軍隊。
“我乃降虜將軍,持符都督遼西行事,代右北平郡郡守王野,你們誰是這里的官員!”
王野騎在馬上,向閻柔等人看去,只見這些人面有菜色,衣衫襤褸,要不是他們拿著兵器,有些人還穿著皮甲,還真看不出是守城兵卒。
“將軍,小的叫閻柔,是這里的軍候,也是這個城里職位最大的官!”
閻柔聽到王野的官職暗暗驚訝,對方不但是將軍還是郡守,這是要當右北平郡的土皇帝呀。可對方還沒自己大,難道是哪家的世家子弟。他娘的,鳥朝廷,派個毛頭小子來,估計用不了幾天就得卷鋪蓋滾蛋。
閻柔守城與世隔絕,還沒有聽過王野的戰績,以為又是朝廷出的昏招。
“原來是閻柔!”
王野想了想,終于想到了他是誰,閻柔是曹魏名臣,在曹操征討烏桓、鮮卑,平定北方的戰爭中發揮了不小作用。待北方平定后,他坐鎮幽州,抗擊胡人入侵,被拜為度遼將軍。
“如今城里有多少兵卒、百姓?”
王野跳下馬來,打量著閻柔問道。
閻柔二十出頭,身高不到八尺,黑瘦黑瘦的,相貌舉止像個老兵油子。
“將軍,城里的老百姓全都跑光了,我們現在還有五百二十個守城士卒!”
閻柔說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咽了口唾沫,大著膽子道:“將軍,我們餓了三天了,能不能先給口飯吃!”
聽閻柔這么說,一眾守城官兵都舔著舌頭,眼巴巴地看著王野。
王野來到閻柔近前,看看這些舍命護城的將士,一臉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臂膀:“辛苦了,你們都是好樣的!”
說完,他對郭嘉道:“好好犒勞他們,別讓他們一次吃得太飽!”
郭嘉現在是王野的主薄,而賈詡是比他高一級的治中。兩人都是郡守佐官,并不是軍職。
王野還有很多事要做,將閻柔等人交給郭嘉,便忙其他事情了。
“這小將軍也太摳門了,竟然不讓咱們吃飽!”
二蛋一臉氣憤地嘀咕道。
“是呀,要不是我們冒死守城,這城池早就姓張了。”
另一人也氣憤地道。
接著眾人紛紛開始抱怨。
“閉嘴!”
“你們懂個驢球!”
閻柔一臉鄙夷地指著眾人罵道:“咱們三天未進食,這要猛吃絕對會撐死,你們還別不信,我就見過那樣的人,連吃五個炊餅,直接撐爆了肚子死了!”
“真的!”
眾人聞言一臉驚訝。
閻柔沒理他們,心里想著這個白臉小將軍竟然懂這些道理,最起碼不是那種何不食肉糜的貨色。
諾大的平剛城,一個老百姓都沒有,這下可便宜了六萬多黃巾軍和饑民。他們鳩占鵲巢,都不用買房,直接變成了城市戶口。
他們有了棲身之所,可愁壞了王野。
雖然昨日大勝,繳獲豐厚,但也只能維持十幾天時間,如果甄儼的糧草不能及時運到,那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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