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柯一直知道,姬丹想要他死。
為了防止他看上樂姬,心中求活,直接砍掉了樂姬的雙手,卻也不惜殺千里馬,投金入水,幫他完成許多匪夷所思的事。
這一切令慶柯為感動,卻也只是感動。
事實上,不光姬丹想殺秦王政,田光也想,所以田光死了,他也想,他準備去死。
慶柯從容起身,下拜道。
“太子遇軻甚厚,黃金投水,千里馬宴,樂姬好手,盛以玉槃。凡庸人當之,猶尚樂出尺寸之長,當犬馬之用,今太子逢難,柯非才華橫溢之輩,無出妙計,卻也愿還賤軀以報太子。”
“聞烈士之節,死有重於太山,有輕於鴻毛者,但問用之所在耳。太子可用之。”
姬丹心中狂喜,顫抖著坐起,后退半步,對慶柯行大禮。
“生逢慶卿,丹死亦無憾矣。”
慶柯坦然受之。
當夜,姬丹同慶柯敲定了計劃。
姬丹提出,想要刺秦王政,必須入得咸陽宮,面見秦王,如此,便需要讓秦王政心動的禮物。
“我燕地苦寒,卻也有膏腴之地,此地名為督亢,若是將之贈與秦王……”
割出督亢,姬丹很心痛。
但秦王若死,趙韓必反。
以代國的實力,不可能,也不敢吞下那么大一片領土,做為幕后策劃者的他,順勢站到臺前,未嘗不能成為第二個‘齊桓公’!
慶柯看著地圖,眉頭微皺。
“以大秦現在的疆土,若是看不上督亢呢?”
沉浸在美夢中的姬丹被這話驚醒,開始考慮。
的確,秦國本就強大,又占了韓趙二地,不一定將督亢放在眼里,這要是獻出督亢,卻沒法面見秦王,玩笑可就開大了。
摸著下巴,姬丹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這個人名為樊於期,曾出計誣陷秦王政并非秦國王室血脈,后來事情泄密,他見勢不妙溜了,一路逃到趙國,在趙國也感覺不保險,于是逃到燕國。
燕王對樊於期挺欣賞,當時也沒想到,秦國居然能那么快擊敗趙國,便封給樊於期一個大將軍的名頭,以表千金買馬骨之意。
“若是將這人的腦袋帶去秦國,加上督亢地圖……”
姬丹心中思索,覺得十拿九穩。
“慶卿,有一人名為樊於期……”
簡短解說,慶柯聽完點頭,表示肯定。
“若借此人頭顱一用,此計無礙矣。”
“慶卿,此人雖是貪生怕死的小人,想殺他卻不簡單,再怎么說,他也是父親冊封的大將軍,我卻只是個燕國太子……是以……”
姬丹想過之后覺得,直接殺了樊於期太輕松,既然要刺秦王,不妨將此事當做演練,也撮合下他選定的這兩名刺客的默契。
姬丹面露難色,看著慶柯。
慶柯哈哈一笑,坐地起身,握住腰間劍柄。
“這有何難,世子在此稍坐,我去取此人頭顱。”
“慶卿稍待,我喚武陽同你前去。”
秦舞陽至,聽聞要殺燕大將軍,欣然同意。
二人攜帶姬丹拜帖,次日趕往樊於期家中,受到熱情款待,席間,慶柯和秦舞陽一同暴起,將樊於期斬在了劍下。
特別是秦舞陽,表現異常勇猛,直殺得渾身浴血。
姬丹得知過程后,自覺大局已定,再次招來二人。
“兩日后,我燕國將會派遣使臣前往秦國。”
姬丹看著秦舞陽笑道:“武陽,屆時你為副使。”
秦舞陽心中激動,以為自己的進身之階已至,激動應下。
次日青冥,一列車馬出了燕都城。
慶柯和秦舞陽坐在前列,前者沉靜,后者欣喜。
抵達易水邊上,剛坐上船,忽聽得背后樂聲傳來。
慶柯聽這樂聲耳熟,轉身看去,只見一批披著白布,頭戴高聳白帽的人正站在岸邊,朝著這邊下拜。
“慶兄,此去路途遙遠,怎可無歌相送。”
慶柯在都城之中的好友高漸離擊筑相送,而他的背后,站著一臉傷悲的姬丹。
慶柯心中一震,明白這是最后的敲打。
他心中早已拿定主意,只覺好笑。
易水漸遠,筑聲漸弱,慶柯心中律動,站在船尾,口中隨之高歌。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姬丹站在岸邊,聽聞歌聲傳來。
任他深謀遠慮,城府深沉,此刻也不禁動容,甚至有一絲后悔。
“慶卿,真壯士也!”
……
秦都咸陽。
大將或征戰魏楚,或陳兵齊燕,除卻白淑均不在朝。
忽聞燕使入城,正在咸陽宮內舉行朝會的嬴政怔了下。
“王上,臣認為代國可滅,然燕國貧寒苦地,不必除之,可用之外御匈奴。”
一名士大夫說完,立刻迎來一片附和。
秦不伐燕的議題,在咸陽宮中已經爭執良久。
嬴政聞言眉頭微皺,可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聲。
“諸位所言,寡人知道了,聽聞燕使入城朝貢,割土稱臣,不妨聽聽燕使割得哪里,再來說要不要征伐燕國。”
一眾士大夫聞言,心中欣喜,哪兒有不同意的。
“王上英明!”
朝會散去,白淑剛要離去,卻被嬴政使眼色留下。
“王上可有事吩咐?”
白淑施禮,動作中帶著一絲疏離。
嬴政不以為意,笑著道:“白淑,若有人要殺我,你會怎么做?”
白淑瞳孔一縮,幾乎毫不猶豫拔出佩劍。
“臣會為王上殺了他!”
她的毫不猶豫,讓嬴政心頭一暖。
因為母親趙姬的事,他和白淑之間,有了一層隔膜,可白淑到底是白淑。
嬴政的話,在白淑心底波瀾,在直播間內又何嘗不是。
聽見嬴政說有人要殺他的那一刻,爆炸般的彈幕立刻如海水一樣灌入,不斷刷屏,幾乎將畫面覆蓋。
“什么,有人敢殺小嬴政?何人如此大膽,快調菜刀隊來護駕!”
“哈哈哈,暴君該殺!”
“不是,有人要殺他,他怎么知道的?”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等等,小嬴政不會又想坑誰吧?”
朝堂上,白淑受到啟發,也是疑惑看著上方嬴政。
“陛下,誰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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