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化農看到張保出來之后,趕忙小跑著迎了上去,很是恭順,絲毫沒有在汪直面前那居高臨下的姿態。
“張公公,陛下怎么說。”
“你下去辦,讓南京的東廠檔口開張,也給錦衣衛下達命令,讓他們多關注一下魏國公府。”
“是,張公公,我這就去安排。”
張保點了點頭,而后有些疑惑的看著欲言又止的趙化農:“怎么,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張公公,這陛下見這個小太監是何用意啊。”
聽完這句話后,張保深吸一口氣,而后回頭看了一眼乾清宮門口的護衛,低聲說道:“我之前是怎么告訴你的,讓你知道的,自然而然讓你知道,不讓你知道的,你別問。“
“我還沒死呢,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當家了。”
趙化農聽到張保的話后,趕忙低下頭去:“張公公,您莫要生氣,我知道呢,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之前的趙化農可是喊張保干爹的,是張保親信中的親信,也是張保重發掘了趙化農,一步步的將他帶到了今天的高位。
隨著身份的變化,再喊干爹也有些不合適了,便改了稱呼。
雖然趙化農是張保的接班人,可思想還是有些跳躍,而他跟著張保也有小三十年了,從最初的不得志,到現在的手握重權,心態也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環境是最能改變人的。
張保看著趙化農嘆了口氣:“下去吧。”
“是,是……”趙化農一直低著頭回復,而在連道幾聲是后,才轉身離去。
趙化農一直削尖了腦袋往皇帝身邊蹭,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接替張保了。
張保從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人身上感覺到了危機感,這讓他有些失望,也有些不滿。
可即便感覺到了失望不滿,張保也從未想過換了趙化農。
一來是因為趙化農在皇帝陛下面前已經備案了,是司禮監的首席執筆,又按照慣例管著東廠,尾大不掉,貿然動他,短時間內的情報機構可能會出現極大的問題。
二來是,趙化農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雖然心里面有著一些小的彎彎繞繞,可他對陛下還算忠誠,又聽話,人又狠,而皇帝的身邊也需要這樣的人。
作為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太監,張保只為皇帝考慮,自己的喜好,感受可以忽略不計的。
趙化農十幾歲的年齡在前宮刷夜香桶的時候,可從未想過自己有這一天。
而看著這一天馬上就要到來了,讓他有些緊張,也有些恐懼,在恐懼迷茫之中,他也失去了一定的判斷力。
這是一種患得患失帶來的錯覺。
在趙化農看來,雖然現在看起來自己是張保的接班人,可他知道,他的位置很不穩定,他可跟張保不一樣,在陛下五歲的時候,便開始照顧陛下。
現在滿天下跑的曹吉祥,雖然在司禮監沒有任何職務,但地位卻要比自己高上許多。
張保雖然年紀大了,可這些年從未生過病,再熬個幾年,也不再話下,而這幾年會發生很多的事情。
他差一步,就能走到皇帝的身邊了。
越是這個時候,趙化農便越發敏感,做起事情來,才沒有了之前的睿智沉穩。
經常性的受到張保的訓斥。
可越是受到訓斥,他便越發的覺得,張保對自己的不滿,是不是已經到了臨界點了。
說白了,就是心理壓力太大,再加上沒有舒緩壓力的功能,造成的短期心理創傷。
趙化農走后,張保便對著汪直擺了擺手。
汪直快步走上前去。
“等會進入大殿,你就老老實實的跪著,陛下說什么,你便聽什么,我不讓你回話,你一句話都不能說,聽懂了嗎?”
“是。”
“走吧。”張保說著,便轉身朝著乾清宮走去。
而汪直低著頭跟了上去。
汪直進入乾清宮后,頭都沒有抬起來過,等到走了一段后,便在張保的授意下,跪下身去。
”奴婢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見深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這個距離,讓朱見深都有些看不清楚汪直。
“你跪的太遠了,朝前幾步……”
而后站在一旁的張保開口說道:“往前挪挪……”
汪直高喝一聲是,而后也不站起身,朝朱見深的方向爬了過去。
在汪直爬的過程中,朱見深也清楚的看到了汪直的模樣。
這個瘦弱的身影,就是歷史上的那個直怙寵立威,三品以上,擅自鈔札,朝臣曲意事之,僭擬至尊,大臣皆曲膝,征戰女真,巡守九邊的西廠督公汪直啊。
汪直爬了一段后,感覺差不多了,便自行的停了下來。
“也不知你有何本領,能讓朕的兒子對你念念不忘。”
汪直聽到皇帝的詢問后,側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張保。
“回話……”
“奴婢沒有什么本領,只是承蒙殿下屈尊抬愛,是奴婢三生之幸……”
“裝了那么久,也挺辛苦的,朕讓你去一個地方,你可敢去。”
“回話……”
“奴婢敢,奴婢愿,愿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
在面對皇帝的時候,穩如老狗的汪直,也變得有些慌張,語無倫次了。
朱見深聞言哈哈大笑:“朕怎會讓你上刀山下火海呢……”
而跪在地上的汪直,卻感覺到了一股不真實的感覺,這是皇帝的笑聲嗎?
自己真的到了乾清宮中。
在太監這個群體,有很多人從前宮到了后宮,需要二十多年的時間,而到乾清宮當差,受到皇帝的親自指派,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朕讓你去的是關外……”
“奴婢愿去。”
“可能需要很多年,也可能你會死在關外,尸骨無存……”
“奴婢不怕。”汪直回答的很是堅決。
而站在一旁的張保,看著跪在地上的汪直,心中暗暗嘆息,他總感覺,日后的趙化農是斗不過這個汪直的,很有可能會死在這個小太監的手中。
“好,張保。”
“奴婢在。”
“你即可安排汪直去朝鮮,交給劉通,讓他好好的調教………”
“是,陛下。”
“汪直啊,朕也把丑話說在前面,若是你在朝鮮有了些許的功勞,你才能回來,若是一事無成,你今生今世都要在關外,永遠也回不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汪直,第一次抬頭看向了皇帝,他倔強的眼神仿佛在告訴朱見深,他一定會回來的……
而張保看著汪直敢跟皇帝陛下對視,當下大喝一聲:”大膽……“
汪直聽到這句話后,趕忙又低下頭去,跪伏在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恕你無罪,早日安排出發……”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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