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山上。
朱乾坤看了看,很是吃驚,轉過來問我,“這么遠,您都能看清楚山門上的字?”
這話說的……
我開了兩重天眼,當然看得清,只要我想看,周圍百米之內的一只蚊子,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但此刻我沒心思跟他科普,問他,“怎么回事?”
“項少爺,是這么回事”,他解釋,“這廟分為兩部分,前面是三元圣母廟,供奉三元圣母,龍女,送子娘娘,財神,還有觀音菩薩,四大金剛之類的,對外開放,供外人參拜,接受香火。后面才是狐仙廟,在后面呢……”
“對!在后面呢。”
他的兄弟們紛紛說道。
“哦……”,我明白了,“走,進廟吧。”
“好!”,朱乾坤閃身讓開路,“項少爺,請!”
我們穿過山腳下的停車場,沿著石板路向上走了五百多級臺階,來到了山門前。
朱乾坤等人都冒了汗了。
來到山門前,他們遠遠的停下了腳步,都不敢往前走了。
“怎么了?”,我看看他們,“害怕?”
“項少爺,我陪您進去……”,朱乾坤說,“他們就不用進去了,進去也幫不上忙。”
我看了看朱乾巽和朱乾宇,接著在他們身后的人群中,看到了朱煒。
她想進去,但不敢說。
我一指她,“朱煒,你跟我們進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
朱乾坤趕緊攔我,“項少爺,她是個女孩,不合適吧?我們朱家的規矩,女孩是不能進祖廟的,除非是……”
“除非是什么?”,我問他,“終身不嫁,出家守廟?”
朱乾坤一怔,“您……”
“這三元圣母廟,是女修廟,必須有女道士在此住持”,我看看朱家人,“你們信不過外人,所以九十年來,這廟里五代住持,都是朱家的女兒……”
我轉過來問朱乾坤,“四爺,我說的沒錯吧?”
朱乾坤吃驚的看著我,“項少爺,您……您怎么看出來的?這是我們朱家的秘密,除了陳小姐,沒有人看出來過……難道是陳小姐她……”
“您別誤會”,我示意他,“陳瑤什么都沒跟我說。”
“那您是怎么……”,他不解。
“怎么?這很不可思議么?”,我看著他,“難道您覺得,只有陳家人可以看出這些,我們項家人就沒有這個能力?”
“哎呀……”,他一拍腦門,“我糊涂了!項少爺是項家傳人,這點事對您來說,那太簡單了……哎呀,我這兩天也是著急,覺都沒睡好,人也糊涂了,項少爺,您別往心里去……”
我看了看朱煒。
朱煒看我的眼神有些吃驚,但似乎又不覺得奇怪,總之有些復雜。
我接著問朱乾坤,“這圣母廟的現任主持,是您的妹妹,但不是一奶同胞的兩個親妹妹,而是您二叔家的堂妹,我說的沒錯吧?”
“額……是……”,他尷尬的點頭,“我妹妹叫朱蓉,額……我二叔沒有兒子,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后來……后來為了守護朱家,她主動出家,皈依了原本住持這里的我們的姑姑,后來就接過姑姑的位子,住持這里了……”
“她主動出家?”,我看著他,“是主動的么?”
朱乾坤心虛不已,不住地擦汗,咳了咳,“額……是……是我們勸她的……”
“呵呵……”,我笑了。
他不敢看我,也不敢繼續這個話題,趕緊招呼朱煒,“小煒啊,來來來!你跟我們進廟吧!”
朱煒看了看我。
我示意她過來。
她分開人群,走過來,“好。”
我看看她,看看朱乾坤,頓時明白了。
朱乾坤有女兒,朱乾巽也有女兒,但他們的女兒都沒來,唯獨讓朱煒來,什么用意?
明擺著的,他們是想讓朱煒將來接手這里,像她姑姑朱蓉一樣,被迫主動出家,犧牲一生的幸福,來這里為朱家守廟看墳。
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才不心疼。
看來朱煒還是不了解朱家,對朱家的女孩們來說,能作為聯姻的工具已經算是好運了,她不知道的是,她們還有一種命運,就是被派來這里看墳。
她之前不了解,但這會,心里也有數了。
因為,她看她四叔的眼神不一樣了,毫不掩飾的多了一種蔑視和戒備。
朱乾坤心虛,不敢看她,轉過來沖我賠笑,“項少爺,咱們進去吧。”
我點頭。
他示意朱煒,“敲門!”
朱煒上前拍門。
很快,里面有腳步聲傳來,一個中年道姑走過來,給我們打開了門。
“朱先生”,道姑看看我,“這位是……”
“這是項少爺,是我朋友”,朱乾坤語氣平靜,“我帶他參觀一下圣母廟。”
“好的”,道姑開門,讓到一邊,“請!”
很明顯,這道姑并不知道狐仙廟的事,不過這也正常,狐仙廟是朱家的秘密,連朱家的子侄們都瞞著,何況是一個外人?
進了山門之后,道姑領著我們走進來一個大院子,這里有四個道姑,正在打掃院落。見朱乾坤來了,紛紛放下手里的活,恭敬行禮,喊他朱先生。
道家有道家的規矩,道家弟子稱呼俗人,或叫施主,或叫善信,對于比較有身份的男人,某些人打著道家傳統的名義,還得尊稱人家為爺,但不管怎么叫,也不會叫人先生。
所以從剛才那道姑叫朱乾坤朱先生開始,我就了解了,這些人只是皈依了道教,但她們根本不是道家的弟子。
這些道姑是朱蓉的弟子,都是附近山村里的婦女,與其說是在這修道,不如說是在這里上班。朱家人花錢雇了這些女人來做朱蓉的弟子,伺候朱蓉的同時,也能給這圣母廟增加些人氣。
畢竟,圣母廟里只有一個女道士,不安全,臉面上也不好看。再者朱蓉畢竟是被迫主動出家的,如果沒人看著她,萬一她跑了,那這朱家的墳,誰來看?
看著這些道姑,我覺得可笑,又覺得可悲。
朱乾坤卻不覺得,在他們的認知里,世間的一切都是用金錢和權力來交換的,信仰可以交換,命運也一樣可以,沒有什么可以例外。就比如我,他并不信任我,但他相信,只要他給的價格更高,我一樣可以為他效力。因為在他看來,這世間都是俗人,沒有誰能免俗,一個都沒有。
“你們師父呢?”,朱乾坤問道姑們。
“師父在圣母殿,正在給圣母娘娘上香”,其中一個道姑說道。
朱乾坤看了看我。
“她知道么?”,我問。
“知道”,他看了一眼朱煒,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朱家的秘密從來不告訴女兒們,但凡知道的,就要在這里出家,守護狐仙廟了。”
我哦了一聲。
他又看了一眼朱煒,接著說道,“今年枯井無水,也是朱蓉最早發現,告訴我的。馬少爺和馬小姐進入地宮,也是她帶的路,但她不能進去,所以只是把他們帶到入口處,就出來了。”
我點頭,“走吧。”
他有些猶豫,“項少爺,咱們進去就行了,朱煒就算了吧……”
我看看朱煒,“怎么?”
“不方便”,他很為難,“真的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我問。
“哎……”,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事……哎……”
“您想不想解決問題”,我問他,“想就按我說的來,如果不想,那我自己進去,我把我師兄師妹救出來就回去——我來這里不是受朱家委托,是受我師伯的委托,朱家的事,我不一定要管的。”
話說到這份上,他不敢再堅持了。
他神情復雜的看了一眼朱煒,嘆了口氣,“好吧……那讓她跟著吧……”
我示意朱煒,“走。”
朱煒點頭。
我們繞過道姑,穿過天王殿,走進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