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書院 > 玄門小國師又在卜卦了 > 第五零五章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他認得這只瓶子,那里面裝著的,是僅一口便足以讓人斃命的無味劇毒。

  而眼下,主子把這東西給了他……這豈不是要要了他小命的意思?

  探子的雙腿不受控地發了軟,無數的想法在一瞬間便涌上了心頭。

  他從前只聽人說過自家主子慣愛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他從前還曾可憐過那些不幸命殞了的同僚,但他沒想到這一日竟這么快地便來到了他頭上。

  并且,看主子這個表情……

  青年小心翼翼地掀了眼皮,見墨書遠面上的神情淡漠如舊,像是不曾發生過丁點變化,忍不住認命似的咽了咽口水,一面顫著手拔開了瓶塞,作勢便要飲下那一瓶的劇毒。

  ——沒辦法,他們這幫在主子手下做事之人,大多是有親友或是其他把柄,落入了主子之手,是以,他們即便是不為了自己考慮,也得要顧忌著親友們的性命。

  探子的嘴皮繃不住打起了陣陣的哆嗦,走神已久的墨書遠回神見他滿面奇異的“視死如歸”,不禁砰砰跳了眼底。

  “你在做什么?”墨書遠眼皮一抽,眉骨猛地蹦起一陣青筋,他不過是略微走了個神的功夫,他這屬下便要想不開自盡了??

  在他五皇子府內辦事的待遇有那么差嗎?

  “誰讓你把這瓷瓶打開的!”青年蹙眉拍案,探子聞言身上一個激靈,手一抖,立時打翻了那瓶無色的劇毒。

  寸高的小瓶撞上磚石,剎那便被磕成了兩段,藥液順著碎瓷蜿蜒了一地,不多時就只剩下一灘淺而淡的水痕。

  “屬下錯了,還請主子大發慈悲,饒過屬下一命!”探子的雙膝于此時徹底地酸軟下來,他“嘭”的一聲俯身叩在了地上,想也未想地連連磕了頭。

  墨書遠見狀只覺滿腦袋的疑惑簡直要將他淹沒,他鎖著眉頭盯著那探子看了半晌,許久才反應過來他這是會錯了意。

  “起來,那東西不是給你準備的!”華服青年沒好氣地一腳飛踢上探子的肩頭,一面伸手自懷中摸出了第二只瓷瓶,沉著臉遞去了探子手中。

  “我這是想讓你這兩日好生找個機會,把這東西偷偷下進我六弟的飯食中!”

  “誰讓你自己往下灌了?還白白浪費本殿的一瓶藥!”

  墨書遠拉著臉面罵罵咧咧,罵完尚不覺解氣,干脆抄起手旁書卷,對著探子的腦袋就是嗙嗙一頓暴揍,直到揍得那探子連脖子都仰不起來了,這才恨恨停了手。

  “你還有什么問題嗎?”墨書遠扔了手頭書卷,鐵青著面容別了頭,“若沒問題,你就可以滾下去了。”

  “這……主子,屬下有一事不明。”探子攥著藥瓶,不大好意思地搓了搓頭。

  在得知那毒藥并非給他準備的后,他整個人的精神都恢復了三分,膽子也跟著無端大了些許。

  墨書遠應聲微抬了下頜:“講。”

  “是這樣,主子,那六殿下不就是一胸無點墨、不學無術的京中紈绔嗎?”探子躬身,大著膽子細聲問詢,“您怎會突然想起來要除掉他?”

  “想來依著他母妃的家世和他自己的本事,他應當那個能耐與您爭位才是,咱們此時出手……會不會顯得太著急、刻意了些?”

  “沒本事?”墨書遠垂眸輕哂,抬眼撐了下頜,“你怎么就知道他沒那個本事?”

  探子不由被他問得愣了又愣:“這、主子,可那六殿下的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呀!”

  谷鶦</span>墨書錦的紈绔程度,在可謂是京中人盡皆知。

  此人不學無術,整天只知跟著一群世家紈绔們泡在一起,成日眠花宿柳、斗雞遛狗,除了當真作奸犯科之事,這幫人近乎算是“無惡不作”。

  除卻天家公主與那幾個頂尖世家的高門小姐,京中但凡有點姿色的姑娘,通通被他們拿言語調|戲了個遍!

  沒記錯的話,他前幾年不是才因一時眼拙口誤,被慕小公爺揍得在床上躺了半年?

  不僅如此,他還半點好書不讀,光是陛下從宮中派來的教書先生,便不知道被那六殿下氣跑了多少個呢!

  這樣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那個能跟著自家主子一爭天下的能耐吧?

  “那你又如何得知,他是真紈绔,而不是裝出來的一派紈绔?”墨書遠冷笑,他見探子支吾著像是說不出話,唇邊笑意不由得愈發沁涼。

  “別忘了,在趕赴江淮賑災之前,人人也都以為墨君漓不過是個被父皇寵壞了的、在朝中毫無根基的黃口小兒。”

  “你焉知墨書錦不會成為下一個墨七?!”

  七、七殿下……

  聽見“墨君漓”三字,探子本能地倒豎了渾身的寒毛,他憋不住捂著手臂打了個寒噤,一線冷意自腳底竄上了掌心。

  當日他雖不曾隨眾人趕赴江淮,但他卻在替自家主子外出辦事時“有幸”路過了淮城林郊。

  被剿滅的“山匪”尸首密密麻麻地堆滿了整個大坑,焚|尸用的火油傾倒了一桶又一桶。

  他藏匿在商隊中遠遠看著那竄起的沖天大火,有那么一剎,他恍惚以為自己身處的不是人間,而是什么燒灼著無盡業火的可怕地獄。

  他聽淮城的百姓們說,那么多“山匪”,大都是殿下一人解決掉的。

  ……數百名死士,都是被七殿下一人解決掉的?

  探子的頭頂滲出了涔涔的冷汗,他知道百姓們慣愛將事物說得夸張,可那一日他卻無由來地相信了這近乎虛假的說法。

  大火不曾燃起時他瞇著眼睛偷偷瞅了瞅坑內,目之所及,皆是一擊斃命的猙獰傷口。

  多年習武的經驗告訴他,那些傷處的確極有可能出自一人之手,是以,說不準……

  想到這一茬的探子禁不住顫了顫牙關,他連忙攥緊了手中瓷瓶,朝著自家主子深深俯首:“多謝主子提點,屬下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墨書遠微一點頭,繼而不甚在意地一揮廣袖,“記得動作麻利一些,別留下馬腳……好了,你且下去罷。”

  “是。”探子低眸應是,青年起身慢悠悠踢動了地上那截碎裂的瓷瓶,碎瓷在光下亮得有些刺目,他不大舒服地瞇起了眼。

  “六弟,來日到了陰曹地府,你可莫要怪罪哥哥。”

  “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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