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庸離開了侯府,沒乘車馬,沒帶仆從,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此時天色尚早,但由于雨歇云止,街上的行人終于多了起來,吆喝聲叫賣聲充斥著耳膜,長街兩側彌漫著各種早點的香氣。
他沒有做任何的喬裝打扮,但他那憔悴的神情,唏噓的胡碴子,任誰也瞧不出他就是意氣風發的顯圣侯了!
唐庸忽然覺得很寂寞,像是游蕩在世間的一個幽靈。
這種寂寞之情一旦產生,他便只想往人多的地方擠,最后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神京最大的酒樓門口。
可惜時間太早,酒樓還沒開門,他在附近找了一個早點攤,點了一碗滾燙的熱粥,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他給了老板一錠銀子,老板也就不驅趕他。
他靜靜地坐在早點攤,仿佛一尊塵封已久的泥塑,任身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一切仿佛夢幻泡影。
就這樣,他一直坐到日正當中,早餐店要打烊了,而隔壁的酒樓也敞開大門多時。
雖然收了唐庸的銀子,但老板也不得不提醒他:“客官,小攤打烊了,您看您......”
“打烊了......好好......”
唐庸木訥地站起身,行尸走肉般向酒樓走去。
被連日陰雨憋壞的百姓一窩蜂地擠到了街上,山海樓中更是人聲鼎沸,喧囂異常。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點了幾個小菜,叫了一壺酒,可仍是味如嚼蠟,他低下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找到店小二道:“小二,給我準備一百壇好酒,陪我送到敢死隊軍營去!”
“敢死隊?!”
聽到這三個字,店小二兩眼一陣發亮,忙不迭地向掌柜匯報去了。
按理說一次訂購上百壇酒,極大地影響酒樓的經營,但他聽說是送給敢死隊的,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掌柜親自找到唐庸,滿臉堆笑道:“客官這酒是給敢死隊兄弟的?”
唐庸緩緩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神望著掌柜,輕輕地“嗯”了一聲。
掌柜的看到唐庸的臉,心中咯噔一跳,又不敢確認,趕緊吩咐道:“快去準備酒,要最好的!”
很快唐庸坐在堆滿美酒的馬車上,向敢死隊營地駛去。
自回京后,各種雜事紛至沓來,還沒有跟兄弟們好好聚過,現在想起他們那一張張年輕剛毅的臉龐,心中終于涌起一絲暖意。
神京排名第一的鏢局自老總鏢頭歸天后,后繼無人,偌大的鏢局就此荒廢。
工部將鏢局做了修整,又擴充了一番,便成了敢死隊的營地。
值守的小將見不明車隊靠近,警惕地上前詢問:“干什么的?”
酒樓伙計都不敢吱聲,齊齊看向車上的怪人。
唐庸起身笑道:“把兄弟們都叫出來喝酒!”
小將一見來人是庸二爺,頓時喜出望外,奔過來行禮道:“屬下給二爺請安!”
酒樓伙計此時才意識到這位其貌不揚的落拓客居然是名震天下的顯圣侯,俱都激動不已,下跪行禮!
唐庸沖他們擺了擺手,吩咐他們將美酒搬入大營。
庸二爺來看望眾兄弟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營帳,黃凱,花舌欣喜若狂地迎了過來,匯報道:“二爺,營中尚有四百三十六名弟兄,其他的都回家過年了,要下個月才返回!”
唐庸點了點頭道:“今天休整一天,二爺陪你們喝酒!”
黃凱等人雖看出唐庸神色不對,但也不敢多問,吩咐伙房去準備菜肴,便拉著唐庸開懷暢飲。
太陽慢慢西落,顯圣侯府內,曦兒忽然瞪大美眸,又驚又喜道:“霜兒,嬋兒姐姐的眼睛是不是動了一下?!”
“是嗎?有嗎?我沒看到耶!”
蕭玉霜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可聚目看去,趙嬋兒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就在此時,空氣仿佛凝滯,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因為她們都看到趙嬋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這是哪?你們是誰?”
趙嬋兒微微偏過頭,疑惑地望著眼前的雙胞胎姐妹,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到底發生了什么!
蕭丹曦眼見趙嬋兒終于醒了,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相公!相公!嬋兒姐姐真醒了!”
蕭玉霜和小枝也喜極而泣,小枝奔上前,跪在床邊,握住趙嬋兒的手道:“小姐!小姐!您終于醒了!這兒是顯圣侯府!”
趙嬋兒怔怔地瞧了瞧小枝,忽然驚訝道:“小枝,你是小枝?玲瓏呢?”
同時掙扎著起身道:“我不要在什么顯圣侯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等相公,相公快回來了!”
聽到這話房中幾人終是忍不住失聲痛哭,小枝嘶啞著喉嚨道:“小姐,姑爺已經回來了!顯圣侯就是姑爺,您已經在家了!”